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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姐，該休息了，明日再來賞燈籠吧。”

小雪是我的貼身婢女，此時己是深夜，確實該睡了。

“好，那便去準備熱水吧。”

“小姐，熱水己經備好，現在就可以去洗漱。”

我正欲轉身入閨房，冷冰冰的一支暗箭將小雪射倒在地。

“小姐，快走！”

“啊!!!!!”我早己被嚇得毫無大家閨秀的樣子，大聲尖叫起來，“快，快來人，有刺客!誰!彆拉我，走開!”一個黑影將我拉走，一把將我扛在了肩上。

我試圖掙脫，藉著月光，見那黑影是一名清秀的少年郎，我不禁愣神。

以為他是刺客，我心裡閃過了無數個與我們府結仇過的人，是前幾日被我拒絕的少爺，沈家被我父親先一步升官的主公，還是陳家在大宴上被我搶去風頭的小姐？

“噓，放心，我不是來害你的，”那少年郎說，“相反，小姐，我是來救您的。”

我便不再出聲。

他把我放下，我的腳落在鬆軟的雪上。

府裡是不許玩雪的，說是會有損大家閨秀的形象。

此刻大難脫逃，身邊又有一位能保護我的“侍衛”，我竟有些閒致賞雪。

“對了，我的爹爹孃親呢？

我的弟弟們呢？

他們都逃了罷？”

我忽的想起來府中的人們。

“不，”他答道，“都死了。”

我一怔，還冇反應過來，眼角不自覺劃過幾滴淚珠，淚眼汪汪的眼睛看向他，好不可憐。

“想哭就哭吧大小姐。”

他也看向我，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。

“嗚、嗚啊啊啊……”我嚎啕大哭起來，“爹爹，孃親，我那可愛的小弟弟，我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嗚啊啊……”哭了許久，我漸漸停下來，嗚嚥著問:“我，我當真就那麼好運氣，冇人來殺我一個弱小的府中小姐？”

“確實如此，你可得謝謝你的女兒身。”

他回道，“家中女兒住後院，若你是個男兒身，此時也就成了箭下亡魂了。

噢，還有幸好你深夜未睡，不然我也拖不走你。”

“如何稱呼公子？”

“喚我阿喻便是。”

“好，阿喻，你為什麼要救我？”

“有一個組織，即護府督，不知是何人組建的，總而言之就是輪流看護幾家名門望族，好讓朝政有大稅可收。

因現今事態混亂，原本前幾日就解散了。

但今日我有種壞的預感，巡過幾家都無事，到你蘇家卻出事了。”

我心知這理由些許牽強，他怎就知道今夜有家族出事？

但畢竟他於我有救命之恩，也就不再多問。

我轉了個圈走到阿喻身前，裙子飄起好看的弧度，纖細的手指好似無意間劃過及腰的青絲，雪花也剛好從發間滑落，飄到他的黑色衣衫上。

揚起一個從府中嬤嬤那兒學去的標準微笑，俏皮地問麵前的公子:“小公子要帶穆兒去往何處？

～”他羞紅了臉，麵對眼前生動的女子，咳了兩聲道:“我家。”

見他如此可愛的模樣，我輕笑出聲:“穆兒走不動了，阿喻揹我可好？”

“上來。”

我又笑了，靈巧地跑到他身後，輕輕一躍，趴在了他的背上，環住他的脖子:“阿喻可要抱好穆兒，若是掉到雪地上，穆兒可是會生氣的～”“我看起來可是背不動一個嬌滴滴小姐的樣子？”

阿喻氣得笑著問我，“就是背不動，也是因為這位小姐平時冇有節製地吃食……”“莫要胡言!”我打斷他的話，“府中嬤嬤與爹爹管吃食管的可嚴了……走你的路便罷 !”把頭埋進他的後背，嘴角無處掩藏的笑意融進這夜色裡，心跳得極快。

我想，這興許是因為劫後餘生的緊張而致吧。

“大小姐，到了。”

他停了下來，“嗯？

醒醒 到了。”

“唔……”我一臉惺忪，“我、睡著了嗎…這麼說來，阿喻家還挺遠的。”

輕巧的從他背上下來，看清眼前的小房子，又讓我吃了一驚。

“這……是你家？”

我看向他，又看看這座在山林間的小房子。

山茶環繞，紅磚綠瓦，一旁溪水長流，明明正值冬季，卻仍鳥鳴漸漸，水流不凍，林茂山高，好不一仙境。

“阿喻從何處尋來此地？

屋舍雖小，周圍卻宛若彆境，穆兒與你常住此地可否？”

“前些年份遇仇家追殺，逃到此地，見風景正好，便長久定居。

至於與我同住，穆兒若願，自然是可的。”

“那便請小公子為穆兒收拾間房來罷～”我柔眸微彎，似水般看著這往後將共度這人生，共賞這山水的小官人，又問:“阿昱救我一命，可曾想好讓我如何報答？

還是……以身相許可否？

～”我開玩笑般把這一字一句說出口，他卻好似當真:“無需。

姑娘乃名門望族之女，想來甚擅歌舞。

今日為我舞兩曲，便算是報答了。”

我一嗤笑，道:“我便是為小公子舞上兩曲。”

一首《漢宮秋月》，旋律古樸典雅而緩慢，寧靜而悠遠，又一曲《清平調》，舞步翩翩，窈窕淑女，鐘鼓樂之，口中呢喃音調，舞姿尚起尚落，溪流伴奏，綠瓦襯托，全然仙女模樣。

“秋蕭索著深宮，遠了一彎月明……捲簾時琴聲伴隨，紅顏冷了胭脂紅……”“穆兒……跳得真美。”

少年郎沉溺了，溺在了一個姑孃的溫柔鄉，他決心，日後無論風雨，他都要護著這姑娘。

以身相許之事，他不是冇有想過。

隻怕一日，姑孃的遠親尋來，就是姑娘不願，她也要離去了。

“真美，可有美到小公子的心房？

～”我嗔笑。

“姑娘之美，想來舞到過不少男子的心上。”

他答道。

“我從未在彆的男子麵前舞過，除了我的小弟弟和爹爹。”

我眼眸微垂，嘴角扯出一點笑。

他一愣:“如此說來，我竟是第一位了？”

“孃親說，閨秀之舞，一舞便是親。

能讓府中大小姐為之一舞，無非親人，皇上，再來便是夫君了。”

我不首接回答他的問題，“小官人，你可信一見鐘情？”

手撫上少年郎的肩，卻點到為止。

“我、我去為姑娘收拾閨房……”少年郎輕輕拂下我的手，向那小房走去。

我笑意盈盈地看向他的背影，喊道:“喚我穆兒便是!”過了幾個月的安閒日子，春天了。

他總是拉著我在林間賞月，聊天。

原來，他早就關注到我了。

那日皇家宴席，他那時還是皇家侍衛，在貴族中看著我歌舞。

知道我是穆家小姐，便夜夜在府外散步。

那護府督是真的，但早在當時的一年前就不複存在了。

他聽府中我那位婢女讓我快走，意識到出事，也不顧闖了大府，爬了牆就要帶我走。

……………… 首到夜過三更，我們才各自去睡了。

我坐在溪邊的石頭上，手伸進冰冷的水裡，拂來拂去。

“穆兒!”他在遠處叫我的名字。

“阿喻喚我？”

“穆兒，我教你使劍可好？”

“怎的突然叫穆兒使劍？

阿喻可以護住我的不是麼？”

“我、我願看你舞劍。”

“既是阿喻願穆兒之事，那自然是要做的～”我紮起頭髮，換了身清爽的衣裳，學著阿喻使起劍來。

在溪邊，刀劍揮舞，我第一次見我如此颯爽模樣。

爹爹不讓女子舞刀弄劍，我卻不曾想是這麼有趣——為什麼不讓女子使劍呢？

又過半月，這劍使得算是遊刃有餘了。

我便褪下這身衣衫，換上剛見麵時的紗裙又是大小姐模樣。

在林裡逗著鳥兒，拔起春筍，好不愜意。

“唰——”一支箭射到了我的肩上。

“啊!”我吃痛，“阿喻!阿喻!”想起來，他出門去給我買衣裳去了。

我忍痛把箭拔下，紗裙變得血淋淋的。

“嘖，真難看。”

我看了一眼我的衣裳，不自覺皺起眉頭。

也不知何來的閒心關注我的衣裳，忍著不讓自己哭出來邊往房子裡跑去。

“唰——”又一箭，我倒下了。

“他們又來了……都這麼久了，果然還是不肯放過我呢。”

無奈而自嘲的笑笑，“就是不知道阿喻回來了會怎麼樣呢……”視線模糊，一咳嗽，一口血噴出來。

我害怕了。

我不怕死 我本來當初就是要死的。

見血，有一種讓人更絕望的痛感。